鼓浪屿系列之十五 名人的邻居

起床

鼓浪屿系列之十五  名人的邻居




读林语堂女儿林太乙女士的《林家次女》，感觉又亲切又轻松。我把书寄给朋友L，又打电话跟他说：“这里面写了好多我也很熟悉的鼓浪屿的生活呐，况且她写的散文又不像现在文坛上很多老人家那样沉闷，实在很好玩。”

从我办公室的大阳台往下看，葱郁的竹林丛中，掩着一座红砖小楼。这就是当年林语堂夫人廖翠凤的娘家，按照导游们的说法，算是“林语堂的故居”吧。其实林语堂在这里并没有生活多长的时间，他的妻子廖翠凤当年出身富足的廖家，却偏偏要嫁给一个乡下穷牧师的儿子。按照厦门人的说法，这叫做“呷崩的嫁给呷糜的”（吃干饭的嫁给了吃稀饭的），何况廖翠凤早年还因为战乱两次逃难回娘家，林语堂在老丈人眼中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按照林太乙的回忆，“外公的花园洋房就在绿荫处处的山上。花园里有盆栽，有棵高及二楼阳台的玉兰树，蝴蝶在绿叶中飞舞。还有酒坛，装着廖家自酿的黄酒……”两年前我带着外地的朋友走进那深深的巷子里好奇地探访：花园洋房早已破败，成为蜘蛛和野猫的乐园。屋外的小花园里，枯草瑟瑟，只有那棵玉兰树还年复一年地开花、落叶，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

物是人非。或物亦非，人亦非。在时间面前，人们只有慨叹。多年前，廖家的小姐太太姨婆们在洒满了阳光的草地上散步闲聊，看书嬉笑，一点也不管那山坡顶上是“吓人的洋人的墓地”。多年以后，我却要日日站在这从“洋人的墓地”上修建起来的新楼上。我睁大了眼睛想努力看清那堆废败的残瓦破砾，仿佛里面还藏着许多为人不知的故事，可是，我怎么看得清呢？树影婆娑，时光已逝，在午后安静的阳光里，大概只有在恍惚中才可以上演当年的繁华与雍容。

朋友L赞叹：“鼓浪屿上的名人很多啊！”我笑了笑：“的确不少。”从闻名世界的钢琴家殷承宗到医术精湛的妇产科大夫林巧稚，从我国文字改革的先驱卢赣章，到我国现代体育的先驱马约翰，从蜚声海内外的钢琴家许斐平、著名指挥家陈佐煌，到当代著名女诗人舒婷……小时候，因为学校里的音响设备太差，我们常常到殷宅去上音乐课。坐在擦得干干净净的青石地板上听《胡桃夹子》，听《彼得与狼》，听《天鹅湖》（我们的老校长殷承典老师正是钢琴家殷承宗的哥哥）。那时候，我们光知道这些不一般的音乐听起来很悦耳，或者干脆就没有礼貌地在幽静的古宅中尽情嬉闹，谁会想到，这临时的教室竟是大名鼎鼎的钢琴家的旧居呢？

十年前我们初中毕业，那时候大家还不懂得惜别，只是大笑着约好在我们班要出几个名人。这样将来介绍自己身份的时候，就可以很大声很有底气地说：“我是名人擦擦擦的同班同学啊！”如果来了兴致，顺便还可以挖出一点这位名人上学时的花边新闻，聊博众人一笑。

可是十年过去了，聚会时才发现，现在谁都还没有出名。默默无闻地当一个老师，或者当一个公务员，或者当一家什么小店的老板吧？我们依旧日日走在这些熟悉的街道小巷中，看那些小时候就看到的老爷爷老奶奶变得更老，听着那些从小就熟悉的钢琴曲或者《圣母颂》。我们指着这些破落的花园和大宅对外地的朋友说，说小时候做过的恶作剧，刚刚和想起来的那些名人的故事——如果时光可以穿梭，我们和他们可以相逢在这个美丽安静的小岛上么？可是我遇见的会是谁？我又在哪里遇见他（她）呢？

多少年过去了，海风依旧慢慢地吹走明亮的白云，波浪在大海的怀抱里追逐，又归于平静。每到夏末，地上铺着凤凰木火红的花瓣——当我们走在温暖的阳光里，这时候，还有什么让人更在乎的呢？是老人，是孩子，贫穷，或者富足？谁的心里都有一份淡淡的喜悦吧——这安适的午后，这慷慨的大自然，这美丽的、难忘的鼓浪屿。（05-11-27）

弯弯南浦月

人怕出名猪怕壮,大家都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