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系列 之六 哇西哇西贡苏狼

起床

鼓浪屿系列  之六  哇西哇西贡苏狼





邻居的老爷爷告诉我，从前鼓浪屿被人们叫做“圆仔洲”，后来改称鼓浪屿。其中的原因自不必说，不过我可以教你几句鼓浪屿岛上的人们最爱讲的闽南语。

闽南语，在厦门就是厦门话，在漳州就是漳州话，在泉州又是泉州话，在台湾则是台湾话：发音相似，不过腔调不同，就像一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一样，血脉相通却相貌各异吧。

你若是初到鼓浪屿，喜爱了那蓝蓝的海、清凉的风，那么我教你说“歌隆苏”（鼓浪屿）。你对着大海大声说“歌隆苏、歌隆苏”，海浪中会跃起几个小脑袋，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惊讶地看着你。不过你并不需要紧张，我正在卖椰子的小摊上讨价还价，你听见我隐隐约约地说：“……贡苏……贡苏……”。这是我说的鼓浪屿，“贡苏”不过是“歌隆苏”的连读，你才刚刚来你当然不懂。我说：“哇西哇西贡苏狼啦（我是我是鼓浪屿人啦），哩嘛呣汤美哈鬼（你也不能卖得那么贵）。”趿着八字拖的中年人不情愿地递过来两个新鲜的椰子，一边回答：“嗬啦嗬啦（好啦好啦）……”

你睁大眼睛笑着看我，好像觉得很新鲜。你想让我再教你几句吗？嘿，别想。其实我的厦门话说得并不好，腔是正宗的鼓浪屿腔，可惜词汇量太少。和说老家的方言一样，和人聊天一超过半个小时就露馅啦！

你不要笑，我这有限的厦门话全是无师自通……

夜很深了，我还没有睡着。其他的小朋友早就做起各种各样的梦了吧，星星在天上眨眼睛，明天又要去幼儿园上学，我翻过来，翻过去。对面三楼灯火明亮，打开的彩色窗户里飘出一首又一首的闽南语歌曲：“……哇嘛西休被，呵呵歌哩子；哇嘛西休被，哇嘛西休被，嗲新来做起……”我没有听懂，那个男人在那些安静的夜晚一遍又一遍地唱什么。音乐飘荡在安静的夜空里，像一片片彩色的云游来游去。我小小的心里好像也少了很多烦恼，我讨厌的幼儿园不见了，陌生的同学也不见了……我飞进了那些彩色的云里……多年以后，我从VCD片子里听到这首歌，原来歌名叫做《浪子的心情》，他唱的那两句的意思是：我嘛是想要，好好过日子；我嘛是想要，重新来做起……这写的是当年那个唱歌的男人的心情吗？我不知道。据说出门闯事业的厦门男人最最偏爱一首闽南语歌曲，叫《爱拼就会赢》，女人们则爱唱一首讲述离别忧伤的《车站》。而我呢？我最爱《内山姑娘要出嫁》：一个少年郎眼看自己喜爱的女孩要出嫁了，忍不住跑上前去拦下轿子问：“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嫁人了呢？……”配上轿夫“嘿哧嘿哧”的甩轿声，歌里充满了江户小调的韵味。

看你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好吧晚上我们就去康康柳丁卡拉一下OK。闽南语歌曲大多从台湾流传过来，由于历史文化的影响，歌中常常能听到日本民间音乐的元素。如果你不因为日本人而恨我的话，我就给你唱《雪中红》，唱《绣花枕头》唱《针线情》。唱完以后我们去吃厦门小吃：春卷、沙茶面、五香条、土笋冻、面线糊、牡蛎煎……厦门人爱喝功夫茶，不过他们不知道闽南语中还保存着一些古英语的读音。英国人说：“TEA。”北京人说：“茶。”厦门人说：“叠。”当语言学家们在厦门欣喜地找到这种读音上稀少的延续留存时，厦门人还像几百年前一样，日日捕鱼晒网、喝茶聊天，竟不知人间世上，已千年。

走到鼓浪屿龙头路和泉州路的交叉处，这里的街心公园是你聆听厦门话的好去处。穿着麻布短袖的老头子老太婆们，坐在榕树下边的石椅上聊着天。“呷霸麦？（吃饱了吗？）”“啊麦啦，哇出来美归阿翁莱。（还没有啦，我出来买几个菠萝。）”“哇，哩美的翁莱今水今水哦，鸡滚贵影？（哇，你买的菠萝很漂亮哦，一斤多少钱？）”“麦鬼，鸡滚撒空哩……（不贵，一斤三块二……）”晚风带着点海的气息吹过来，夕阳慢慢斜了，均匀的金黄色涂在山的那一边。下班的人们陆续乘着轮渡回家了，他们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地响了一阵，然后渐渐地散进一条条弯曲的小巷子里……（2005-06-10）

三石头

也给我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