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琴》（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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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看也知道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定是已经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每到这个时候，安惠便更觉得自己象是市场上一颗廉价的菜，被无情的摆在那里任人挑选。
无聊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耳边是介绍人甜腻的美言。
　 “哎呀，我们这个小伙子啊，可是个善良孩子啊。去年我们家老张突发心脏病，多亏了他忙前忙后的帮忙送去医院的呢。工作也是一流的，现在机关部门工作呢。。。。。。。”
　　已经听不见那恼人的声音，安惠依旧在微笑。她不明白对面这个男人的善意帮助跟自己的终身幸福究竟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因为这个男人一时的义举，帮助了这位喋喋不休的老大妈，自己就该赔上一辈子嫁给这个男人吗？
　 “鹏鹏妈，你看这姑娘长的，个子高，身材也好。模样不比电视里的明星们差呢，别说26，就是说她23、4岁也有人信呢！多俊！”媒人大妈笑着扯了扯那人母亲的衣襟，满意的看着那位准“婆婆”高兴的表情。
　　这一刻，安惠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伤害。她不再感觉自己象是一颗菜，而更象是任人挑选的牲口，被人指手画脚的数来数去，末了还要掐住下巴看看她的牙齿，判断一下年龄！！

　　她无奈的看了看一旁坐陪的母亲。一样的无奈，却更多的是眼睛里的期盼。看的出来，她对这个相亲对象的感觉还算不错。
　　想来也是，她现在最大愿望就是嫁女儿。
　　想到这里，安惠便又开始神游太虚的想起别事情。妈妈现在这个样子，似乎跟《傲慢与偏见》里的班纳特太太很相象。一生的希望就是嫁女儿！
　　同样的心态，同样的强硬手段！
　　哭过，闹过。要不是已经找借口搬出家，那么现在疯掉的人便是安惠了。

　　那个时候，自己还真的无比的明智呢！
　　安惠自嘲的笑着，眼睛下意识的划过对面，却意外的发现，那男人正讨好的象自己的笑着。诧异之余，安惠仔细的看了看那人的模样。
　　黝黑的皮肤，五官长的并不让人看的很顺眼，小小的眼睛正仔细的盯着安惠有些模糊的眼神。别扭的衣着——白色V字领T恤外面居然穿着一件赭色西服！黑色的休闲裤下一双白的耀眼的干净旅游鞋，更是让安惠没来由的一阵伤心。

　 “嘿嘿。。。。刚刚擦过的鞋子。”大概是被安惠的注视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人把伸的过长的脚缩了缩了，有些难为情的低头笑道。
　　安惠默然的看那人的表情，以及他缩回去的脚。
　　心骤然的紧了。“安惠！安惠！！这将会是你的生活，是你的生活！！你要的就是这个？！是吗，是吗 。是吗。是吗。。。。。。”
　　不断的问自己，世界在飞速的旋转。安惠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她希望这一刻，母亲的眼睛里会有自己所期望的失望。是的，是失望。是对那人的失望，是对安惠的安慰！
　 “妈妈，求您了。不要 ，不要说你满意。。。不要 。。。”
　　心里不断的哀求，胆怯的抬起头来，正正好对上母亲的眸子。 黑黑的看不见底，暗淡的灯光下，却分明有着无法辩白的微笑！

　 “妈。。”终究是叫出了声，母亲关切的回过头来，看着有些失神的女儿，却并没有发现她此刻的不满与无奈。
　 “是该回去了，已经这么晚了。他张大妈，我们先回去了，回头再联系。”拉了拉安惠的胳膊，母亲微笑着向所有的人示意，她就要领着她的“小公主”离开了。

　 “阿姨们，再见。”疲惫的打过招呼，安惠便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姑娘，有空上来玩啊！”那位余兴为尽的“准婆婆”似乎并没发现安惠的狼狈，还在热情的招呼着。她并不知道，也一定不会知道。安惠听到这话更是对相亲多了一份憎恨！


　 “怎么样？人是长的一般，不过，工作还不错呢。是事业单位呢，听说他哥还是那里一个处长呢。他现在的工作也是他哥给调动的。学历和你一样，家境也不错。有房子，看他妈的样子，他家老爷子也错不了。跟他交往交往吧。惠儿？”一进家门，母亲便迫不及待的发问。

　 “他究竟有多大！”闷声问一句，安惠不想看母亲此刻兴奋的表情，她知道，母亲此刻定是认为这是一桩天赐良缘。

　 “30吧。。。哎，你不也27了嘛，还挑什么。人家条件也不错啊。再说他妈也。。”看到母亲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安惠愈发的心里不是滋味，她有些恨母亲，是的恨。
　　于是，终究是憋不住打断了母亲的话问道：“他工资多少？”
　　要现实的话，那么大家都现实到底吧。既然自己已经到了被当作积压库存处理的地步，就现实点。即便是要变卖，也要卖个好价钱！

　 “呃。。大概。。大概1000多块吧。哎。这个都不是问题，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到时候，他爸妈还不帮衬着点啊！再说，咱家就你一个，我跟你爸图什么啊。到时，钱全是你的。”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妈，你想清楚没有。他现在可以说没有固定工作啊，工资还没我高。你没听他自己说吗，他是这个月才去的那单位，之前他也不过是保安而已。不是我嫌贫爱富。您不是说婚姻就是一场交易吗，既然如此，这交易我们不能赔本啊。您怎么能说，你跟我爸的钱都是我的呢，爸爸早就说过，他的钱，我休想拿走一分一毫。不是，你们俩都是分着过日子的吗，我怎么可能奢望能拿你们的钱，这样的婚结了，也是白搭！”

　 “啪！！”清脆的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安惠知道妈妈有些伤心更有些恼羞成怒。
　 “臭丫头，我这都是为了谁，你以为你真的漂亮的象朵花啊。 我告诉你，女人过了25就没人要了。人家为什么肯给你介绍对象啊，还不是你妈拉下老脸求人家的啊！你个死丫头，还在这跟我讲大道理！上了学，有了文化就能教训你妈了！真是没良心！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人事的东西！！。。。。”
　　越来越多的辱骂，越来越多的眼泪。
　　亏得此刻夜深无人，亏得此刻门没有锁。
　　无力再承受那些责骂，安惠觉得自己象是一面塌陷的镜子，碎的连渣子都没有了。
　　用尽平生的力气推开父母家的门走了出去。
　 “滚！滚！滚了就别再回来！要死你也给我死外面！”门并没有关住母亲的责骂，相反的却将她的话放大再放大。模糊的视线里，安惠隐约看到有人从门逢里偷偷的看着这一切。


　　夜依旧很黑，路依旧很长。孤单的鞋跟喀哒喀哒的敲着潮湿的路面，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她很想回家，回自己的家。可是现在的她，不要说回家了，就连走路都是很费力的。
　　虚脱一般的坐在路边， 安静的看天上的星子，就象小时侯一样。
　　那个时候自己也并非是快乐的，却也不似现在这般苦恼。
　　对婚姻的恐惧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吧。
　　那个时候，他们天天吵架。弱小的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无声的哭泣，在梦里期盼他们有天会和好如初，象童话里讲的那样，幸福的生活。可是，那毕竟是童话啊。
　　梦醒的时候，安惠便清楚的看到生活的残酷。她在母亲的眼泪里找到了生活给她的答案。
她不想要母亲的生活。
　　自私一次也是应该的，谁会想到生活这么早就把十字架放在这个女孩子身上？
　　谁听的见她的哭泣？谁呢？

　 “安，你很自私。你从来不爱什么人。你怕自己的爱被人分走。可是，你为什么在爱与被爱里选择爱？！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人是这么问的。晨，他想知道答案的吧。

　　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任性而坚强的女孩子会选择自杀。
　　那一天算是巧合，下班的时候下起了雨。他怕她会淋雨，更怕她因为几天前的争吵而生气。急匆匆的赶了去。却被告之，她根本就没去上班。
　　对于安惠的脾气，他是知晓，以她的性子是不会随便请假的。那么这次定是很严重的情况了。虽然很无奈，但是还是拨了曲小峰的电话。
　　他第一次听见曲小峰慌张的声音，隐隐的似乎还有哭声。
　 “到底怎么了，安，她怎么了！说话啊！”焦急的冲着话筒大喊，他已经顾不得周围那些惊讶的表情了。他只想知道他挂念的人究竟是怎么了！

　 “小惠，割腕了。。。”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陈晨突然间明白了这个任性的孩子为什么选择爱。因为被爱太辛苦了，她已经很累了，所以她选择爱。
　　可是，上天并没太眷顾她，她还没来得及选择如何去爱，就让她不得不疲倦的认输。那么骄傲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认输，所以她放弃了，她选择了一条在别人看来很傻的路，她放弃自己的生命，实则是在放弃生活对她的拘捕。

　 “傻瓜！！”一夜的焦急与烦躁让陈晨在安惠醒来的那一刻忍不住骂出了声。
无奈的微笑，安惠谦然的看了看眼前那几张疲倦而焦急的脸孔。
　 “对不起。。。”声音黯然而虚弱。失去血色的嘴唇在苍白的被单映衬下，分外的无助。
　 “不需要说对不起， 小惠，你再睡一下。你爸妈他们刚刚回去。你不用担心。”曲小峰轻声安慰道。
　 “有什么天大的事，说出来，大家想办法，干吗这样。。”已被焦躁不安折磨的失去耐性的陈晨终是忍不住，大声责问道。
　 “你还敢问，若你真爱她干吗一天到晚的搞那么多事出来？今天这个小姐，明天那个学妹。你以为安惠她好过吗？你以为她为什么不肯答应你？就你这样，谁敢答应你啊！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曲小峰忍不住为好友打抱不平，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请安静些，这里是医院。要吵架，到外面去！”被护士小姐甩了两个白眼，吵闹的两个人顿时失了声，安静下来。
　 “回去吧。还要上班的。”看了看冤家对头似的二人，安惠似乎想起来向他们道歉，却忘了手腕上的伤口，不经意的触碰疼的她一阵眩晕。

　 “别逞强了。那么深的伤口，好好休息才是真的。好了，你好好睡，晚上我再来看你。”虽然不放心安惠一个人在这里，可是曲小峰也知道再不去上班自己怕是要被老板炒鱿鱼了。

　 “你还不走啊？小惠需要休息。”临走也不忘了再刺陈晨一下，曲小峰恨恨的说道。
　 “安，你好好休息。”有些抱歉刚刚自己的失态。但是，此刻的陈晨是真的不想离开。他甚至可以想到只要那孩子一闭上眼睛，将会看到怎样的梦境！

　 “好的。”费力的扯一个微笑出来，安静的看那别扭的二人匆匆的离去。安惠长叹一口气，却突然的笑了。

　 “这次我又输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不结束？”象是在自问又向是在询问。只是，只是啊，一切都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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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发现的。”走出医院，陈晨才缓缓的向曲小峰询问。
　 “发现什么？”曲小峰有些不明就里的看向陈晨。
　 “她自杀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是安妈妈打电话通知我的，当时两个老人乱成一片。她妈妈说话的时候，都是乱七八糟的不成句了，说了好久，我才明白是小惠出事了。开始以为她是碰伤了什么地方，去了才知道是割腕了。浴室里到处都是血，镜子上殷红的一片，让人看了心惊肉跳的。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真的什么都完了。”曲小峰黯然的说道，显然那天的情景让她心里十分的伤感，泪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那丫头啊，从小就多愁善感的。虽然在我们看来父母不和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偏偏她生性敏感，在我们看来稀松平常的事，到了她哪里便被扩大了。她一直认为她父母的悲剧会再她身上上演，我原来是不相信的，现在看来，到是有这个可能了。”说着，曲小峰瞥了陈晨一眼，继续道：“你要是不能好好的爱她，保护她，就趁早离她远点。不要伤了她再会来跟她说对不起。生活给她的苦已经很多了，你若不能给她快乐就请离开！”特意加重的语气，让曲小峰最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扭曲。但是显然陈晨并没有理会她的不安和愤怒。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脚尖，鼻息里缓缓喷出的温热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肆意扭动着，若有若无。
　 “我先走了。”曲小峰皱着眉看了看时间，不打算再理会这个发愣的家伙，径自离开了。

　　无声的看着眼前匆忙的人流，陈晨坐在车上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窗子开的很大。他已经不在乎天气是不是很冷，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很累。
　　心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话：“你要是不能好好的爱她，保护她，就趁早离她远点。不要伤了她再会来跟她说对不起。生活给她的苦已经很多了，你若不能给她快乐就请离开！”
　　爱她是一定的。否则当初不会那么一直的跟着她，想她。
　　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会信吗，会吗？
　　那么敏感而骄傲的孩子。怎么样的压力让她选择了懦弱的选择，如果自己不小心，她不是会再次重蹈覆辙？
　　该怎么办？？？
　 “你说的没错，我不爱任何人。”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她是不会这么回答自己的。
　　可是，安，你真的是很难琢磨的。
　　该笑的时候，看不见你笑。即便是微笑也是淡然而犹豫的。
　　伤心的时候，看不到眼泪。只是冷冷的看着，黑黑的眸子里，满满的是我看不懂的清冷。

　　那么安，告诉我。
　　究竟该怎么爱你？怎么爱？！



未完待续。。。。

三石头

人呢？
寻找。
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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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报个到先。。。

三石头

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