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的“说法”与“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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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福军    转贴自：本站原创    点击数：2126    更新时间：2004-8-17］              
                                    
  
    张艺谋导演的片子也看过不少，从《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红高粱》到《活着》,《我的父亲母亲》,《十面埋伏》,《有话好好说》，《一个都不能少》在到最近的《英雄》，但对《秋菊打官司》这部拍摄于１９９２年的老片子却一直没有看过，前几天宿舍一哥们拿来一堆的碟片，无意中发现其中有此片，于是立刻打开电脑放来看。之所以对此片这么感冒，是以为此影片是国产片中少有的成功反映中国农村司法现状的影片之一。（另一部比较喜欢的国产片是《被告山杠爷》）尤其是影片中的秋菊不停念叨的“说法”，更是引发了法学界的讨论，产生了像苏力老师的《秋菊的困惑和山杠爷的悲剧》以及冯象老师的《秋菊的困惑和织女星文明》等引人深思的文章。其实本片的故事情节很简单：秋菊的丈夫由于违反了村中土地政策的规定，从而和村长产生了争论，由于一时的性急，骂了村长“断子绝孙”（由于村长的确只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因此村长愤怒的向秋菊丈夫下身踢了几脚，使其受伤，秋菊对此非常的气愤，于是她执意认为村长可以踢他丈夫，但是不能往那里踢，她要讨个“说法”。这个“说法”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村长给其赔礼道歉，可村长偏偏是一个脾气比较倔强，爱面子的人，死活就是不还给秋菊这个“说法”，于是秋菊层层上告，讨“说法”，结果两方闹的非常僵，后来由于大年夜中秋菊难产，病情危急之时，是村长大老远的找人，并冒着风雪，翻山跃岭，走了几十里的路程将秋菊送往县医院，才保住了他们母子两个的性命，出于感激，秋菊夫妇从内心上已经原谅了村长，并邀请村长去喝儿子的满月酒席，村长正准备以此为台阶，并在家中磨蹭（刮胡子）一下，以保存自己的面子的时候，省城的公安以轻伤害将其行政拘留１５天。秋菊花在村口追望着原去的警车，一脸的困惑：怎么把人给抓走了？我只是要个说法。
　　
　　法治社会是建立在一个以陌生人为主的工尚市民社会的基础上的，由于人和人之间的陌生，导致了不信任系数的增加，道德约束机制的降低，因此需要建立和树立新的“威权”来引导和约束人们的行为，而法治，法律正是这么一种有效的“威权”；但是我国现今还是一个农村人口占绝大多数的国家，虽然村民可以自由进城务工，但是农村却是他们的最终归宿，城市化对他们来说只是短暂的梦，而乡村本质上是一种“熟人社会”，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在无数次的小磨察中，村民之间陶冶出了一种熟悉，建立了一种相互的预期，在这里秩序的维持很大程度上是乡规民约，道德，长老统治，形成的是一种自生的秩序。这种自生秩序和国家以法律为名义建立起来的秩序之间难免会有矛盾，当两者产生矛盾时，对选择者来说会面临着两难的困境。影片中的秋菊就是为了讨一个自己心中的“说法”，就是想让村长给其赔礼道歉，本意上并不想使村长被行政拘留。但正义的法律却给秋菊带了另外一种“说法”。使得本可化解的矛盾有可能再次升华和激化：当村长１５天后回来他还会和秋菊一家保持友好的关系吗？假如秋菊家再有什么急事村长还会出面帮忙吗？正如苏力老师所说的：一个“伊甸园”失去了，能否回来，则难以预料。经历此事后，当再有矛盾时，秋菊还敢再去讨“说法”吗？可以说这种正式的，以国家的制定法为背景的“说法”并没有给秋菊带来自己想要的正义，相反这种“说法”使得秋菊更加的困惑，从而对国家法产生一种敬而远之的心态，这就必然使得国家法很难“送法下乡”，使得普法工作更难。如果从矛盾解决的结果上看秋菊自己讨的“说法”的效果优于国家制定法带来的“说法”。这中结果无疑提示我们：国家理性，制度理性并不总是优于地方理性，非制度理性。解决两者着件的矛盾不在于以前者强制性的取代后者，这只是一种暴力，不可能赢得心服，而是应该考虑如何使两者进行两元的良性互动，沟通，相互理解，最终达成合理的制度性约束即令双方都满意的“说法”。
  　　此影片展现给我们的思考余地是非常大的，适合于各行各业。就拿现今正在进行的网吧整治运动来言，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的法规，条例，制度性规范来约束网吧行业和网吧业主的经营行为。但这些制度性的规定本身是否符合网吧行业或者网吧业主心中的“法”？在制定这些规范的过程中是否足够的考虑和听从了网吧业主的心声？是否为网吧业主在维护自身权益，讨出自己心中的“说法”留下了应有的制度性空间？再比如关于未成年人不得进入网吧的规定，网吧定时经营的规定，某些地方政府出台的零时断网的规定，定点经营的规定的合理性，合法性或可行性都是值得商榷和讨论的，需要网吧业主参与的。否则当网吧业主认为正式的制度性规范带来的只是“秋菊般的困惑和茫然”的时候，他们就会选择想方设法的规避这种制度性规范，并对这种制度性规范产生不信任，最终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如何从影片中秋菊的困惑中得到启示，从而避免更多的“伊甸园”的失去，是每一个人尤其是立法者和执法者应该思考的问题，我想这才是《秋菊打官司》这部影片带给我们最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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