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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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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5 00:22:01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初夏

落在肩头上的阳光亮起来的时候，你沿着这条绿萝缠绕的巷子，一直走下去。嫩树枝发出来的清香和小路，会带你出其不意地绕个小圈。然后，你大胆地推开眼前一片肥大的芭蕉叶，这时候你看到海，吸进第一口新鲜的风，你说，你看到了初夏的蓝。

初夏的蓝是什么蓝？当我遇到这个安静的下午，我停下步子，躺在一片碎密的草丛里，听见小虫子们在互相提问，和回答。草长得又细又长，顺坡而下，像一个个绵长温柔的梦。我的膝盖和脚踝被淹没在里面了，我走过的路被淹没在里面了，我的眼泪和叹息也被淹没在里面了。而当我醒来，蓝天下的风轻轻地摇动着一片片透绿的叶子，空气里浮动着花香，阳光在树阴下织出穿梭的花纹——那花朵的颤动，明净的空气和温黄的阳光，是的，那是初夏的蓝。

听见了吗？远远的，传来了孩子们的欢笑。我闭上眼都可以知道的，那一双双小脚丫是怎样把平整的沙滩踩成了大花脸，又怎么被波浪的手帕一遍遍地擦掉。清凉的海水漫过礁石，鱼儿在小腿边畅游，两位大拇指哥动啊动啊，猛地转身一扑，就逮住了一只傻头傻脑的小螃蟹。“送给我！”“送给我！……”十几只小手伸得高高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给，不给……”“哎哟……”小螃蟹也伸出大钳子一夹，“扑通——”就毫不客气地跟大家说再见啦……

哦，如果说，初夏的蓝是微凉的风，那么请它卷着童年的错别字吹过来吧。像一朵朵蓝色的话，吹过来吹过来，慢慢地，就把你的作业本打湿了。

这是初夏。绿色的小果子在树上长大，鱼虾在海藻的长头发旁边长大，身体在鼓囊囊的梦里长大。这是初夏。这时候木棉花落，蜗牛脚步犹豫，蚊蝇孳生，藤蔓秘密地把古城堡捆绑。在初夏，一切仿佛蒸腾而来，一切仿佛大梦初醒，步子癫狂而散乱，睡眠姿势奇特，看的东西是交织倾斜的，云是撕碎的，山是落下来的，而所有的誓言，不过如同吹过的一阵风。你听过风的语言吗？草篱笆“呜呜”地响起来的时候，你看看你看看，那些拉长的稀疏的影子哦，那些消散的雾气里的城市哦，那些没有屋顶也见不到星星的孩子哦，那凌乱的脚步忐忑的心荒芜的梦境哦……

哦，这个初夏——

当我们从春天的背后走来，还带着习惯了一冬一春的阴冷的表情，我们的双手还仿佛在触摸去年日记的扉页，我们肩头上的人和事似乎还有藏了许久的寒冰。我们在徘徊，在迷惘，字失望，在选择，在分裂，在忧郁在自责在矛盾在感慨在落泪……只是，你惟独不要忘记，在这个初夏，我们是带着坚硬的爱和渴望到达了这里，我们是带着干涩的嘴唇晦暗的脸色和前进的脚步到达了这里，我们是带着越来越明亮的阳光和蓝到达了这里，我们是带着干净的眼睛和梳理了一冬的羽毛飞到了这里……

当你达到了这里，初夏，你看见少女们唇上的阳光，看见她们从厚厚的冬装里伸出洁白而欢快的手臂，那么就请你朝着她们指给的方向，沿着绿萝缠绕的巷子，一直走下去。嫩树枝发出来的清香和小路，会带你出其不意地绕个小圈。然后，你大胆地推开眼前一片肥大的芭蕉叶，这时候你将看到海，吸进第一口新鲜的风，你会说吗？请你微笑着说吧——

我看见了，初夏的美丽的蓝。（04-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