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石头 转贴自:本站原创 点击数:2248 更新时间:2007-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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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〇〇七年五月十五日,就是单位启用新办公楼的庆典之日,我独自在操场上徘徊,遇见任君,前来问我道,“今天你可曾为蔡检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你还是写一点罢;蔡检生前最器重你。”
这正是我心痛的,凡我所接触的官员,大概是因为大多流于形式之故吧,品行道德混浊于世,然而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毅然洁身自好的就有他。我也早觉得有继续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之前我也满含眼泪写了数篇,但最近一次也将近一年了。虽然,这对死去的人也许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伤感。我只觉得周遭锣鼓喧天,彩旗飘扬,热闹非凡。三年多前大楼奠基时的类似声音,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极为容易混淆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人生如梦,你方唱罢我登场,戏剧般轮回上演。而思念,思念是不会骗人的,思念像一泓无穷尽的河水,尤使我觉得伤感。我已经没心没肺了。我将深味这现实中的悲凉,以我的最大感伤去面对喜庆,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心灵深处最悲情的柔软,化着一缕轻烟远去。
真的朋友,是自己一生的财富,是有许多共同追求的信念。相遇相识相知相交,不是所有人可以左右。然而造化又常常扰人,以时间的流驶,来淡化记忆,仅使留下无尽的思念和绵长的忧伤。在无尽的思念和绵长的忧伤中,又给人一丝慰藉。蔡检常说,他厌倦现在这样的官场秩序,只想有一天能卸下包袱,轻松前行。我虽然有远大的抱负,但抱负往往会让自己更加烦恼。我以前不懂,现在似乎是悟出其道。离六月二十一日那个伤痛的日子只有一个来月了,三年来我一直想回避这个日子,却一次又一次被深深刺痛,看来,我正有继续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我和蔡检的真正意义上的结识,应该是在冷眼来福建采访之时。那是二〇〇一年四月,冷眼来采访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后来冷眼说他要取道温州,当时蔡检在办公室乐呵呵说,如果有空,这个周末我和王磊送你了。蔡检是温州苍南人,年幼就来到福建,四十多年来奔波福建多地,难得回去探望年迈的父母。
四月的南方细雨绵绵,那时候高速公路还没有接通,有一茬没一茬的,好长的一段山区在云雾的笼罩下显得更加曲折迷茫。在一个急弯处,我们的车和一辆疾驶的中巴发生刮擦,左侧倒车镜一瞬间穿越车窗飞进车内,直接打到蔡检的左手,玻璃碎片深嵌其中,鲜血直流。在我们镇静地处理事故相关事宜后,我们才真正感到后怕,生死一瞬间,我们共同经历了。
惊险之后,蔡检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处理事情有条不紊,不慌不乱。这没有一定的修养是做不到的。在我们面前,蔡检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而在单位,我们看到的是他严肃得一丝不苟的表情。我看到是他生活中真实的一面。那时候我还在县院,能如此和他轻松相处感到很意外,且荣幸。
再后来,感情与日俱增。以后很长时候,我时常在他家一边喝着莲子心泡的凉茶,一边听他说话。我隐隐觉得,在他这个位置上,以他这样的性情,他是孤独的。
四
二〇〇四年六月二十日晚上九点,送蔡检回家后我就开始关注欧锦赛,到凌晨关了手机,昏昏睡去。七点多才得到噩耗:蔡检在凌晨因心血管病突然发作去世。我恍惚以为这是梦里,一时间怎么也回不到现实。而我也宁愿这只是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
几个小时的分隔成为了时间的碎片,纷纷扬扬,不着边际。关于远离尘世那些美好生活的憧憬,一下子成了泡影。
在那个狭窄的房间内,蔡检静静地躺着,不再能有任何言语,安详恬静,所有喜怒哀乐一并收敛。我倚靠在衣柜旁,脑海一片空白,咫尺阴阳两隔,任泪水奔涌。他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形式完成人生悲壮的谢幕,给活着的人一个无比惊讶和哀恸的结局承担。人的生命是那样的脆弱,脆弱得无比心痛。
时间永是流驶,生活仍要继续。每每走到那些熟悉的路上,我依然看到阳光那样灿烂着。所不同的是,很长时候,我看不到它那斑斓的色彩,只觉得生命在一条固定的轨道上运行,不知道哪一天就到了站。
在有限的范围内,这样的事件并不能诠释其内在真实的一面。有些人承受痛苦,更多人是以无恶意的饭后谈资版本出现,或者一些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播下。我一直不齿于后者,但也无必要去争辩什么。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六
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深夜里,我坐在车里,外面细雨纷飞,视线朦胧,面前新办公楼璀璨的灯在暗夜里格外漂亮。周围一片寂静,人们都睡觉了,我把车停在十字路口,漠然地看红绿灯在一定的时间内交换着。
“让我怎么说我不知道/ 太多的语言消失在胸口/ 头顶的蓝天沉默高远/ 有你在身边让我感到安祥/ 走不完的路望不尽的天涯/ 在燃烧的岁月曾漫长的等待/ 当心中的欢乐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有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许巍磁性的声音在耳旁回荡,这样的日子,这曾经是你注入多少心血的办公楼今天落成了,这是令人兴奋的,我的确需要与你分享。
不是活着的为离去的写绵长的记念,不是让残留的泪光那么晶莹下去。而在这三年中,我已目睹许多太多的人和事,沉淀的忧伤层层淤积起来,将我埋得不能呼吸,我只能用这样的笔墨,写几句文章,算是从泥土中挖一个小孔,自己延口残喘,这是怎样的世界呢。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罢。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将来总会有人记起他,再说他的时候,神情如我这般的平静恬然。
游客『merryman』于2007-5-19 0:53:01发表评论:
| 评分:5分 | 相信有很多人能够记起他,很多人在说他的时候,都是由衷的惋惜和痛心。
| 游客『xiwu』于2007-5-18 9:01:38发表评论:
| 评分:5分 | 难得的蔡检,难得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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