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

三石头

［               作者：木儿    转贴自：本站原创    点击数：2385    更新时间：2006-3-19    文章录入：三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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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记忆像水一样。
　　已经快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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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吕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11月21日的生日，天蝎座。
　　我常常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并且希望别人能够认同，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对于自己相信的东西有着无可救药的依赖，同时也有着同样程度的坚定。
　　星相书上说，能够与我契合的是天蝎座，我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我曾经很小心的问他，他总是漫不经心地说，只有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才会相信。
　　但事实上的确如此。
　　　　　　　　　　　　　　　　　
　　我已经不能清楚地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因为在记忆里始终只有一个场景。他夹着书本在图书馆里进进出出，背对着门，面向书架那样坐着。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吃过晚饭后再去。
　　那时我很少和他说话，我们是同样有些内向的人，并且互不了解。
　　　　　　　　　　　　　　　　　
　　但是我一直记得他的笑容，真诚的，但是眼睛有隐隐的深邃。
　　我想，他应该是有很多心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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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心事究竟是什么。他不说的时候我从来不问。
　　但他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很多时候他会有崩溃。并且因为有很深的郁积，所以同样是一个脆弱的人。
　　我想我是了解他的。
　　　　　　　　　　　　　　　　　
　　我一直记得班级春游的那次漂流，打水仗的时候我们的竹筏搁浅在一片浅石滩上无法动弹，他就穿着鞋子跳进水里奋力地追赶前面的那张竹筏。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那天河水是透骨的冰凉，我们去接他的时候，他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但是他和所有的人一样都在笑。我一直看着他，我想他应该是真正感觉到了快乐。
　　　　　　　　　　　　　　　　　
　　如果可以忘记那些烦恼，即使是瞬间，我们也是快乐的。
　　因为太多的郁积，已经让我们迷失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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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之前的最后一次聚会是无法忘记的。我一直很害怕这种情景到来的时刻，那时每个人都放下了彼此之间的隔阂和误解，才发现和相处了四年的同学无法割舍。
　　喝了很多酒，握着不知道谁的手说了很多话，俯在很多人的肩上失声痛哭。我一直记得茄子对我说的话，他在我的面前一直没有流泪，但是说完话后他就迅速地别过脸去。
　　所有的人都在抱头痛哭，只有老吕例外。
　　因为喝得太多，他已经昏昏地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他始终清醒不过来，大家把他扶到操场的草坪上。他趴在地上一直在哭，但是没有眼泪。他的哭声很沉闷。
　　那时候我在他的身边，我用纸巾给他擦脸，但是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我听见他的声音，他的痛苦我感同身受。
　　都是容易感受到痛苦的人，而他显示出了非比寻常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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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告别了大学生活。他继续读研，而我离开学校开始工作。
　　那段大学时光是美好的，美好得当时有很多很多事情发生。到毕业之后三五个人偶尔聚起来一起讲到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很深的感触。
　　　　　　　　　　　　　　　　　
　　几乎每一次都有人讲起他下水追船和烂醉如泥的往事，事隔多时仍然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他那样的郁积、释放和痛苦，所以他们无法想象。
　　而我和茄子，我们两个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与他心照不宣。
　　再也没有那样纯真直接的感情了。
　　　　　　　　　　　　　　　　　
　　毕业以后我和晓歌住在一起，我们租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他骑车过来很方便。
　　他会在星期三的晚上或者周末的时候过来，有时候茄子也过来。我们一起炒菜、吃饭、看电视。一起天南海北地胡扯和评论，一起开怀大笑。一切已经和当初同窗的时候不同，但是却能够更深的体会到朋友间的温暖。
　　我看着他们三个无比熟悉的神情和笑容，心里有深深的感动。能够和朋友们在一起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而能够有这样的朋友，是值得庆幸的。
　　晓歌说，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融洽得就像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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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对这些朋友都是有依赖的，比如茄子，比如老吕。
　　但是我们的性格差异太大，他是个现实的人，他上进而努力。而我是个懒散的人，我对自己一直没有太大的打算。他相信事实，而我迷恋想象。我们是两种不同的人。但是我们之间，却无比接近。我一直相信这种接近，有着无法代替的可贵。它带给我的，是一直不会熄灭的火焰般的温暖，我依赖这种温暖。
  很多时候，我在电话里反复地对他讲同一件事，他总是耐心的听，然后给我安慰。或者我在公司郁闷的时候打电话给他，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心里会觉得安定。我想自己是一个无法长大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样独立的生活。我独自一人在外已经很长时间。所以能够清楚地察觉到心底的孤寂和脆弱。
　　而他与我不同，即使有很深的心事，他也会从来不会抱怨，他对身边的朋友有着非常温和的耐心。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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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茄子终于最先离开。
　　都是有着不同理想的人，虽然有着相似的性情，但最后选择的路也各有不同。这就是生活，充满无奈和必然的生活。让我们遭遇、告别，再遭遇、再告别。
　　　　　　　　　　　　　　　　　
　　有一个晚上，我突然很想去白渡桥，下班后我走了半个小时的路去那里。天色已经黑了，白渡桥上灯光昏暗迷离。我独自站在桥上看荡漾的江水，心里安静而寒冷。我想起了这些朋友，我的身边，始终有这样的朋友，他们安慰我，他们支持我，他们成为我生活的重心，我无法离开他们。可是很多人，他们已经离开或者即将离开。
　　我相信这是宿命，就如同我相信我对天蝎座人的依赖。
　　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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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吕生日的那天，在我和晓歌租住的地方来了14个人，一起为他过生日。都是熟悉但是已经很久没见的同学，相见的时候热闹喜悦。
　　大家见面的时候没有丝毫生疏，挤在狭小的房间里仍然意兴盎然。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是毕业以后从来没有的，都是那样真诚温暖的笑容。还有人讲起他的那些往事，大家一起笑。那时候我知道，即使他们不能理解他，但是起码他给他们带来过快乐。让他们这么久了仍然时时想起。
　　能够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他才能过得比别人快乐。
　　　　　　　　　　　　　　　　　
　　蜡烛点亮他许愿的时候，他的脸庞被烁烁的烛光照亮。在所有的蜡烛被吹灭瞬间的黑暗里，我在心里轻轻许下自己的愿望。愿所有的朋友都幸福快乐，愿所有的依赖都温暖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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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去年十二月离开了公司。没有再找工作，每天都在家里写字。写这些往事和我心底的暗涌，我把它们发到网上给所有的人看。那篇《碎片》晓歌看了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她懂。我用“不离不弃”来形容我和他们。有一天下午独自在家的时候，这个词看得我热泪盈眶。
　　　　　　　　　　　　　　　　　
　　我们有时候一个星期能见三次，有时候一连两个星期也不会见着。但是每次相见的时候都很快乐，是真正心无芥蒂地相处，心如止水。热闹的时候有热闹的话题，平静的时候有平静的幸福。
　　我们有着别人一眼就能看见的默契。
　　因为互相支持，所以彼此温暖。
　　　　　　　　　　　　　　　　　
　　仍然有各自的心事，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忘记这些烦恼，心里没有任何负担。
　　这样的相处平淡如水，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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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往事被我细细想起的时候，他不在我身边。而这些往事就像水一样，缓缓地流过心底深处。带来甘甜和清凉，源源不绝，永不干涸。
　　而时间仍然一如既往地流逝，无论当时我们怎样珍惜，所有的改变和告别都不可避免。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改变和告别中完成了自己的成长和蜕变，学会了承受和平静，获得了真挚和温暖。
　　　　　　　　　　　　　　　　　
　　而那些郁积，那些释放和痛苦，那些崩溃和平静，纵使我们奔走一生，都不会遗弃。
　　平静如泉，平淡似水，却不会辜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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