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城市之六

起床

看不见的城市之六——泽尔罗





在浩淼的大西洋与太平洋交界之处，海水急汇成巨大的蓝色旋涡，吞噬着那些被丢在大海里的，写满爱人名字的花朵。但在漩涡的正中间，泽尔罗城（Zero）高高耸立，俯视一切，姿态雍容而沉着。

每年秋天，从世界各地飞来的白鹳用它的长喙衔来不明原因被抛弃的婴儿。他们在花叶掩映的树阴下啼哭，在桉树的清香的躲开蚊虫的叮咬，安然入睡。他们喝清晨从草尖上落下来的露水和花蜜，吮吸自己的大拇指——每天，由泽尔罗的王派来的巫师躲在透明的空气里，保护他们不受野兽的侵袭。

实际上，巫师们早已通过巫术操纵了岛上的动物。猴子的灵巧，蝴蝶的轻盈，羚羊的迅捷，狮子的胆识，丹顶鹤的从容，黄篱莺的鸣唱蟋蟀的随遇而安……都在嬉戏和观察中传授给婴儿。

当孩子们渐渐长成，汹涌的血潮拍击着心脏。他们互相爱慕，欣赏从对方喉咙里传来的天籁之音，或是眼眸中闪出的清澈的光。他们在高高的树冠上攀爬跳跃，从悬崖上闪身而落，或者一动不动地连续观察大海神秘的潮汐……

16岁以后，男孩和女孩们分别在一场梦中通过某种液体的形式流入人群。但在我们的城市中，寻找那些经历奇特的婴儿并非难事。因为泽尔罗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譬如在上班的路上仰头和大雁打招呼的人，譬如说谎时眼睛盯着脚尖耳朵变大的人，譬如在清晨聆听鸟儿鸣唱的人，譬如在冬天的玻璃窗上用指尖画画的人……

但他们并不能记起从前的事，就像泽尔罗，关于它的记忆也更不像是一座城市。泽尔罗，它由巫师、动物、婴儿和大海组成。它骄傲地耸立在两大洋旋涡的中心，精致如同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尽管如此，今天，那些疼爱自己儿女的父母也并不愿意把孩子们送到那个遥远的城市里去。对他们来说，先学会当一只动物，再学会做一个人，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04-07-21）

三石头

我总想，人类若能和动物安然相处，那样的世界该是如何的和谐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