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出口

起床

生命的出口

——关于《卡先生和他的忧郁鸟》









2004年7月，我手里握着《卡先生和他的忧郁鸟》，坐在K364次开往西安的列车上。从铁轨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咔哒“声，使我涌起一些莫名而来的焦躁和兴奋。两天以后，我到达了梦想以久的大西北，站在那广袤的黄色土地上，满眼的陌生很快转化为横流于心的自由，我的脑海里升起的第一个词汇是：出口……

生命有没有出口呢？在这本淡黄色封面的小书里，卡先生是一位独居且头顶微秃的公务员，”在土地管理局工作，每天必须把城里所有该登记的土地，一一登录到厚厚的档案里。“与众不同的是，卡先生养了一屋子活泼而艳丽的鸟。

可是，有一天卡思图卡先生下班回家，发现他心爱的鸟儿们全都生病了：麻雀汉奇瘫着翅膀，猫头鹰米尔对猫食罐头再也不感兴趣，乌鸦丹尼尔吐出暗哑的声音，白鹦鹉阿莫掉了好几根羽毛，亚列山卓看着他们大叫："忧——郁——症！"

"如果有人忧郁的话，该怎么办呢？“”应该朝他微笑。“于是，卡先生和他的小邻居安东，在屋子里做出各种笑的姿势：咧着嘴、拍手笑、弯腰大笑……最后还跳起了舞。可是，只要不是过于无精打采的小鸟，全被吓得拍着翅膀。安东得妈妈薛兹太太在沉重伤感的蓝调中插话进来：”您只能把鸟放掉。“

第二天，卡思图卡先生去上班，”一直在椅子上动来动去“，浑身不自在。他请了病假回家。

一个小时后，麻雀汉奇被带了出来。他把笼子搁在腿上，还细心地盖了块布去搭乘地铁。然而，全汉堡最漂亮地圣米谢教堂也没有让他满意。”因为那里景致很棒，但刮着刺骨的冷风。“他们来到格罗斯新集市，这里没有风，卖薯条的摊子上飘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保重了，汉奇！“卡先生轻声说，一大滴眼泪流过他的脸颊。

接下来，卡先生又在奥谬尔森林放飞了乌鸦丹尼尔，在市郊的史塔伯农庄放飞了燕子玛塔，在长着灌木和浓密矮树篱的小果园放飞了鹧鹩奥特弗，黄腹篱莺葛若特、黑斑黄莺汉利希，知更鸟伊索特也都去到了它们喜欢的地方。

可是，剩下的六只鸟儿怎么办？虎皮鹦鹉、金丝雀和白鹦鹉，它们都来自温暖的地方，如果把它们放了，它们在寒冷的汉堡会活不下去的。鸟儿们越来越瘦弱，掉着羽毛哀鸣。卡先生的噩梦也越来越多。

卡先生踏进了一家旅行社。他说：”我想来一趟金丝雀故乡之旅。“”那您得飞到加纳利群岛得田纳里法岛。“”好啊，我就去那里。“

星期三，二十九号。卡先生动身出发，像一只大鸟一样轻盈地飞到了田纳里法岛。他提着鸟笼四处漫步，最后来到岛地北端——这里鲜花盛开，长满葡萄、香蕉树，还有许多鸣唱着地的野金丝雀。可是，他还不放心，因为”它们一直待在笼子里“，他担心获得自由后它们反而不能存活。一位在鸟园上班的男人帮助了他，把金丝雀洛塔和玛蒂带到了他漂亮的大型露天饲养场里。隔天，看到它们”黄色的羽毛在蓝天下闪亮“，卡先生安心地登上了飞机。

鹦鹉贡杜娜和贝尔托也被送到了它们喜欢的澳洲，亚列山卓和阿莫去了巴西。这时候，卡先生花完了所有的积蓄，还因为跷班差点丢了工作。


“这里变得号空旷呀！”安东发出一声长叹。可是，事情并没有完。卡思图卡先生变得沉默了。他不爱吃东西，不洗澡，接着又把锅子烧干，把浴缸里的水放进了客厅。他掉头发，衣物乱丢，指甲缝里也有一圈黑垢，而且背驼得厉害，老板还因为他的迟到差点气炸了肺。

“哎，忧郁症啊！”卡先生终于若有所思:"我必须解放自己，就像解放鸟儿一样。这是唯一的办法。“那阴暗的小屋子，呆板的工作，”我被自己的生活缠住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卡先生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纸，请求造船的贡克先生帮忙。他卖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只剩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拼命地加班，又兼了一份餐馆服务员的工作。

有一天，时候到了。卡先生把泥土运上船，在舱顶上建了一个小花园。安东和妈妈把马铃薯、面粉、盐、香肠、卷心菜统统塞进船腹。他们把船推出工坊，滑进运河——卡先生骄傲地走了上去，接着，”他驶下了运河，驶进了又圆又大的夕阳中。“






一个美好的故事常常可以不分年龄适读。在这里，如果说孩子们读到的是放飞鸟儿的快乐，老人们读到的是空巢的悲伤，那么对于一个青年中年读者来说呢？这更像是一个追问生命出口的故事。故事里的卡先生圆满地找到了他的出口——他船顶的小花园可以吸引小鸟来作伴，还可以回来探望安东和薛兹太太，继续他们的友谊。这一切，真让人羡慕！

回头想想，自己的生活与那些笼子里的鸟儿又有什么不同呢？卡先生说，城里”到处都是房子“，工作，就是”把一些不重要的记录到一些不重要的档案中去”。可是，更多的人，大概早已习惯了这种憋闷的空气吧？用来维持生计的工作，全然是一场机械无聊的游戏。但我们每天都在说服自己干下去，不仅我们说，我们的社会也说，道德也说，法律也说。我们为那座庞大的机器服务，拼命压制自己的各种欲望，压抑怒火，勤奋工作——却不知出路如何。“成年，就是迷惘的开始。“可是，还有更可怕的事，随迷惘而来的烦闷，常常被社会消解为追逐消费的快感和爆炸性的娱乐。其后果，无非是循环而来加倍的烦闷，和孤独。

”在一个拥挤的地球上，我感到多么孤独啊！“于是，忧郁、暴躁、冷漠、残忍、狡诈……它们包裹了孤独的人，紧紧地包裹。






何处是出口？生命到底有没有出口？还没有被欲望的巨浪吞没的人们在心里反复地问。对于本质上同样是”鸟”的我们，能像鹦鹉亚列山卓们和卡先生那样，被自己幸运地放飞吗？

也许，这本小书给我们的并不是答案，而只是一些问题。借着卡思图卡先生的果敢和幸运，我们得以审视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我们能够轻易地理解原始人的生活方式，却讶异于卡先生的选择？为什么我们甚至愿意钻进笼子里，成为一只生病的忧郁的鸟儿呢？我想，这留给我们的，将是永久的思索，和不断的探寻。（04－07－16）

银河渔翁

好文章

水芙蓉

只能偶尔把自己放飞一下．．．
因为我们还是需要个停靠的地方～

起床

这是一个悖论，让人很无奈。。。。。或许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困境？西方现代主义的各种流派中，荒谬已经成为永恒的主题

安小鱼

床床写了好多字，想想床床有那么多的字就让我羡慕，不知道床床的字是不是起早贪黑。

三石头

你真的已经到了大西北？

杨柳

放飞自己的心灵。。。
床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