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

三石头

［               作者：木儿    转贴自：作者授权    点击数：2315    更新时间：2005-11-14    文章录入：三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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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生活在太湖旁的燕子坞，我喜欢那个地方。夏季里都是田田的荷叶，满湖都有粉色的荷花盛开。有轻灵的蜻蜓翩翩飞过，偶尔会停在结实的莲蓬上。
　　我和阿碧常常划着小舟去采莲，荷叶下面是脉脉的流水。阿碧看着那些流水，她的神色沉寂，我知道她在思念谁。
　　太湖是美丽的地方，阳光灿烂，清风拂面，我的心情十分轻快，我会哼一些小曲，阿碧持桨合奏。来往的人们总是会回过头来看。
　　我想我是能够带给阿碧快乐的。我们就像太湖的荷，阿碧着绿，我穿红衫。
　　我是阿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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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不明白阿碧。
　　公子不在的时候燕子坞里就只有我们。她每天都一个人去打扫练武厅，把那些刀剑擦拭得明滑如镜。
　　我知道她想念公子。
　　　　　　　　　　　　　　　　　
　　而我是快乐的。我常常易容成别人的样子逗她开心，可是阿碧，她的神情始终沉寂。只有一次，我扮成公子在在她的面前。阿碧，她怔怔地看着我，然后她的眼波开始流转，她慢慢地绽放出温暖如春的笑容。
　　我常常在繁星点点的夜晚想起阿碧。我一直不知道，是否会有一个人，我看着他，我的神色温柔，眼波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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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见过我娘。
　　　　　　　　　　　　　　　　　
　　我常常在天气晴朗的夜晚去看星星。那时空气清爽，繁星闪闪。我只是看着，有时候什么也不想。
　　我记得那块自小带在身上的金锁片，上面写着：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想我娘，她一定是一个眉目如画、柔情似水的女子。但是她离开我，除了这块金锁片，她什么也没有留给我。
　　　　　　　　　　　　　　　　　
　　我抬起头来，天上繁星清辉流动。无论世间世事如何多变，它们永远是灿烂的，可是谁，有谁能够拥有长久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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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我就听过他的名字：乔峰。
　　　　　　　　　　　　　　　　　
　　在杏子林的丐帮大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男人浓眉大眼，布衣粗衫。他不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但是有着昂然的气概。
　　我想起公子，他宽袍缓带，长身玉立的气质。他们是齐名于江湖的男人，但是他们完全不同。
　　　　　　　　　　　　　　　　　
　　在杏子林，乔峰遭遇了最大的变故，但是这个男人，他把四大长老的法刀刺进了自己的肩头，他要用自己的鲜血来减免他们的反叛之罪。他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渗透，但是他的神色坦然无惧，他的眼神锐利直接，他有着磊落凛然的气势。
　　我低下头去，我听见了自己如鹿撞般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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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聚贤庄的那场血战。
　　那里所有的人都恨他。他们恨他是契丹人，他们说他凉薄凶残。可是我不相信，这个为了救一个几无交情的垂死女子甘心以身犯险的男人，他始终是大义凛然光明磊落的样子。
　　　　　　　　　　　　　　　　　
　　我看着他，看着他朗声恳求薛神医救治我，看着他昂然地饮罢绝交酒，看着他坦然地面对那些切齿痛恨他的人群，看着他伤痕累累仍然没有悔意毫无惧色。
　　我知道，因为他对我说过，阿朱你放心，乔大哥一定不会让你死。
　　他就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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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聚贤庄。
　　他扶起我来，他对我说，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阿朱，我们死在一起便是。
　　我看着他，他的脸色铁青，神情愤怒。我低声地恳求他放弃我独自离开，但是他恍若未闻。在密匝的人群中，他带着我尽力拚杀。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地滴落下来，我知道那是他的鲜血，我知道他已经精疲力尽，我知道我们已经再无退路。
　　最后他松开抓住玄寂的手指，他闭上眼睛大声地说，你们动手吧人群突然安静了，他们被他的气势所震，他们不敢再跨近一步。
　　　　　　　　　　　　　　　　　
　　我伸出手去，我想要握住他的手。这时突然横空飞来一条黑索，卷住了他的手臂。
　　在半空中他把我轻轻推出去，他知道只有薛神医才能救治我。那是他干冒奇险孤身拜庄的目的。在无数个生死的关头，他都始终惦记我。
　　在下坠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平静的，但是深藏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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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雁门关。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或者他会不会来。我只知道我只能在这里等他。我想我必须等到他，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是这样地想念他。
　　我想起了阿碧，她看着流水默默思念的样子。我终于明白。
　　　　　　　　　　　　　　　　　
　　我看着这个三十年前血战的地方，如今却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无比安静。远处一对契丹夫妇赶着羊群回家，他们渐行渐远。
　　我开始微笑，原来思念并不是痛苦的，那样的甜蜜和深情可以让任何一个柔弱的女子变得坚强和勇敢。
　　我想念他，如果我们能够远离江湖，忘却诸般恩仇，如果我们能够在这里牧马放羊，过平静幸福的生活，多好。
　　而现在，我只希望能够见到他，即使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只要知道他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
　　我在那里等了五天五夜，他终于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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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镜湖的竹屋里，我见到了我娘。
　　　　　　　　　　　　　　　　　
　　她站在翠色如茵的竹林里，她着一袭淡绿水靠，她双眼闪烁如星，唇角含笑似弧。她是一个眉目如画，柔情似水的女子。
　　就是这个女子，她离开我。她从不知道我在哪里，过怎样的生活。她是一个天真的女子，每天每天都盼望着她深爱的男人，她对自己都无能为力。只能守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清幽的湖边，度过她的一生。
　　　　　　　　　　　　　　　　　
　　她就站在那里，她站在她深爱的男人身边。虽然这个男人总是离开她，但是他的离开却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可以忘记过去所有的寂寞。她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
　　她看着他，她的神色温柔，眼波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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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天色阴暗，乌云无边。
　　我在灯下为他补衣，我看着那盏烁烁不定的火焰，心乱如麻。
　　我想起聚贤庄的那场血战，他护着我尽力拚杀，他的鲜血滴在我的手心里，有浓稠的温度。半空中他把我推过去，他的眼神平静，但是绝望。
　　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他悲痛欲绝的样子，他眉开眼笑的样子，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样子，他看着我疼惜怜爱的样子。
　　　　　　　　　　　　　　　　　
　　我慢慢地站起来，我悄悄站在门边看他。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养神，他在积蓄力量。他的大仇即将得报，他的眉尖唇边，都有微微的笑意。
　　而我求恳的话，终于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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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击出那一掌的时候，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我看见他的眼神愤怒。
　　　　　　　　　　　　　　　　　
　　我突然想起阿碧，燕子坞的脉脉流水，她温柔低头的瞬间。其实我一直清楚她的心事，只是无法理解。还有我娘，她眼波流转，深情款款的样子。她是我至亲的人，但是我们始终不能相认。
　　而我千百遍的想象，我和他能够抛却恩怨，远离江湖，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并骑驰马，牧羊狩猎。那样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终于不可得到。
　　　　　　　　　　　　　　　　　
　　这世上的事，这些无心而为的事，这冥冥之中的纠缠，却始终这样阴差阳错。但是如果我可以一力承担，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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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雁门关，我们一起扬鞭纵马绝尘而去。有强劲的风呼啸而过，能听见头顶北雁唳唳，他回身弯弓搭箭。那些丰美的长草被吹得折下了腰，他的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我们神色坚定。我抬起头来就能看见他深邃的眼睛，他即使与世无争仍然豪气干云的样子。我轻轻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远处那对契丹夫妇赶着羊群已经走得很远。
　　　　　　　　　　　　　　　　　
　　有雨水冰凉地浇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神开始迷离，长发散下来。我看着他，我的眼波婉转，神色温柔。
　　我们都终于能够互相明白。
                    
                     

游客『链儿』于2005-11-17 12:06:29发表评论：	评分：5分
萧峰何幸,遇见了阿朱, 阿朱亦何幸呵,得萧峰如此一生怜惜...... 金庸世界里我最爱的二个人啊,成就了一段怎样的爱情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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