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和修行

三石头

［作者：弯弯南浦月    转贴自：本站原创    点击数：3172    更新时间：2005-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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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明白自己生活在夹缝中的时候，我开始了我逃避的流浪，那时我读高中。不错的成绩，与人为善的随和，让我拥有众多的友谊。我是个流浪的女孩，我的心无从寄放，在长假里，我在同学家一个站一个站地流浪过去，后来我为自己的心虚拟了一个梦，那是和我同时考上这所高中的一个男生，只因为他对我的微笑让我感到温暖，让我心头鹿撞。
    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很多同学和我一起流浪，我想他们只是散心罢了。一个月后的一天，我突然想回家看看，果然梦来找过我，一天隔一天。习惯了流浪的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击倒，流浪仿佛可以为港湾而结束。
      没多久，梦碎了，我的心又开始了流浪。而这次我是怀着一颗受伤的心去流浪。时常怀揣着一张月票，坐在公交车里，感受着窗外景色瞬间的变幻，下车，上车，复下车，周而复始，漫无目的。喜欢在人潮如涌的街头，喜欢那种一头扎入、瞬间消失的感觉，只有在人群中才可以真的忘记自己。眼前、耳边感觉到的只是尘世的喧嚣，我听不到自己心的声音，于是也就忘记了心的起起落落、反反复复。这才发现，流浪其实只是心的修行，为了心的平和而流浪。不知不觉流浪了两年，心在流浪中变得越来越宁静，我想我就这么过吧，无欲无求多好。习惯了平和，心也变得空明起来，总能看到茫茫大海上冉冉升起的太阳，没有绚目的光芒，但心却不再承受黑暗的煎熬。
     于是我开始了我宁静的生活，心头波澜不惊。风花雪月，四季更替，多么纯自然啊，我也就象枝头的小花或者绿叶，在自然规律中自生自灭，化作尘土碾作尘。我暂时收起了流浪的脚步，坦然面对一切，继续着心的修行。
     人生无常，也许生命或者生活也总是注定着轮回和相生相克的宿命吧。在我心流浪时，没有我停泊之地，当我心只想宁静地修行时，他却撞了进来。没有惊人的容貌，没有花言巧语，他给我的最大感觉就是宁静，曾怀疑他是不是佛印和尚的化身，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假如哪一天他消失了，我可以访遍一座座的寺院，最终必定能把他找到。他写信说：“我读书时是用书包的。你是不是不背书包的？是不是象三十年代的女大学生一样，手里抱着几本书，一副清纯的模样？”就在那个丹桂飘香的季节，他站在那棵苍劲的丹桂树下，微笑着看我抱着书本走出教室，那时我长发飘飘，长裙坠地。我想从那一刻起我将告别了流浪，告别了修行，重新落入了滚滚红尘。
                                               
     我没有踏上父母为我设定的用婚姻换取的美好前程，他没有房子没有积蓄，我还是跟他走了，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一片天。于是结婚就意味着流浪，出嫁就意味着另一种出家，我无所畏惧，我以为我已经流浪惯了。
     一开始我们租了一套公寓，没住多久，无法预料的磨难来了，为了替他家人治病，不仅花尽了我们所有的积蓄背了债，还不得不搬出公寓，跟他到一个未收尾的工地上住，没有电，因为水的总龙头无法找到，水还能无限量供应。有趣的是，那里正处于大都市最繁华的地段，多少个夜晚，我和他点燃了蜡烛，点燃了都市村庄中的灯火，他努力看书，准备着一些职业考试。我呢，守着那一豆灯光，也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发呆的时候，那一豆灯光幻化成流浪途中的篝火，在篝火旁，我就是那有口无心的念几声经的小沙弥。天大的事，有他在，无所谓。
      可是，很快村庄拆掉了，他为了能有发展去了周边城市的工地实战，我又开始了独自的流浪。250元的房租找了一间面西的小阁楼，已搬走的房东的邻居是个凶悍的女人，在我必经的楼梯口放了一只绵羊犬，我拿火腿肠贿赂它，它却还要冲我咆哮，凶悍的女人抱着她的狗，在弄堂中张扬着狗与我的敌对情绪，说得我仿佛是一个潜在的小偷、社会的渣滓。终于有一天晚上，我走上楼梯时，一声不响的小狗窜出来，咬向了我的小腿。在我的惨叫声中，凶悍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消毒药水和药棉，破天荒地殷勤过后，是要我不要报警，并说第二天马上把狗送走。如果这伤痛能换来和睦相处，那也算了吧。事后却发现那只狗并没有送掉，两天后它继续在我经过的楼梯口咆哮。当我质问那女人时，她那一副凶悍的表情跟咬我的小狗一模一样，她说超过了24小时，我报警也没用了。一切都是预谋的，目的只是让我搬走，我把房东叫来了，他们的争吵再次验证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只好开始了新的流浪，也许流浪途中遭狗咬也是正常的，不是说丐帮弟子每人都有一根打狗棒吗？我羡慕黄蓉的勇敢机智，还有她那根绿莹莹的打狗棒。
     都市的流浪生活继续着，这次我搬到了一个面北的阁楼，楼梯好几户人家共用着，没有了有人想垄断的危险。我注意到对面的那户人家，神情都有点卑微，但人都还和气，一只挂了好久的风鸭，诉说着家中的拮据，我开始安心地住了下来。面北的小阁楼，常年不见阳光，打开窗户，对面是一个很大的鸽子养殖户，据说主人是鸽子协会的，为此这个小木屋虽然有家具却还是租不出去。但对于我来说，250元能租到带家具的已是很不错了，门口有半段楼梯，还有个小天窗，天窗下面还放了灶和锅。对于一个流浪者来说，挑剔是一种奢侈，渐渐习惯了听对面鸽子展翅的扑腾声，渐渐闻不出空气中弥漫的臭味，有时我就呆呆地望着对面的鸽子出神，偶而也有鸽子侧着头，静静地望着我，久了竟也有了一种熟识的眼神。
     流浪的女子，暂时有了一个栖身的地方，远方的他一个月只能回来看我一次，最多三天，最少一天。住在都市里的姨婆有一次找到了我住的地方，没碰上我，回头跟亲戚们说我过得很苦。从此除了过年，我根本就不敢回老家。难道我是注定流浪的女子？流浪的生活何时是尽头？独处的夜里，我经常如此的问自己。曾经有一次,老鼠在半夜里从我的脸上奔过,我惊叫着起来开灯,流泪到天明.第二天堵住了下水道的洞口,买来蚊帐和鼠药,一切又开始安然了.我努力把开销压到了最低，余下的工资给他的家人买药，还可以攒下几百块钱.他的钱就要他尽量存起来。总觉得有一天能给自己一个安定的家。离购房的钱还有大半的距离，家人病情的反复，很快又把所有的积蓄花光了。我苦笑着问他何时能让我不再流浪，他无言以对，末了说：“月儿，离婚吧！你还年轻！跟着我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听着这话,我惊呆了,心被猛地刺了一下,我近乎疯狂地哭闹起来，狠狠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我无休止地哭闹着，宁愿这样无休无止地哭闹到死去，他慌了，朦胧中听见他说：“月儿，原谅我，我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我止住哭声，过度地疲劳让我沉沉地睡去，虽然他没有给我美丽的谎言，但我还是感觉到他的怀抱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暖，令我迷恋一生。天亮后，我流着泪送他远行，回头写下了一首小诗：
天亮了/我知道你已该启航/却不知明天你又会停泊何处/离别的时刻/请不要递上你的手帕/那只会让我流更多的泪/假如生命是条船/那么/过去所有的忧郁/会不会/在一夜之间/风干/假如生命是条船/是不是/累了/想你的时候/你就可以/靠岸
      面北的小阁楼里，有房东留下的一尊观音菩萨，我就买来上好的檀香，每天上一支。每天下班后，会路过一个菜场，买好菜回去，精心地炒几个菜，在檀香缭绕中独自品味着自己做的两菜一汤。吃过饭，等在报摊边的投币电话下，铃声总是很准时地响起，诉说着彼此的思念，诉说着单位里的趣事，总是开开心心而又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接着就是买几份报纸，小阁楼里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我只有在檀香缭绕中看书读报，然后准时睡觉，第二天准时起来去上班。流浪的生活也变得很有规律，充实的生活赶走了寂寞的毒爪，宁静的生活撸平着心的反反复复，只有在临近他回来的日子里，等待的喜悦悠长悠长。
     住的弄堂附近有一座庙，规模不大，香客也不多。很多闲暇的日子里，我倘徉在那里，肃穆的空气里，一切都可以凝固，一切都可以远离，我总是在那里贪婪地呼吸着宁静的气息,细心地梳理着心情，一颗疲惫的心总是能很好地得到休憩,然后精神饱满地开始下一次的流浪.


(后记:流浪了五个年头,清苦的修行让我老了很多,一切因努力而出现了转机,很久很久不敢直面这段日子,只是感觉不写出来的话,一切都会淡去,最终淡忘,借清净的宝地一诉,心头的弦还是被往事拨动了,再一次提醒我珍惜现在的生活,不要再流浪,)
  
  
  
  
  
                    
                     

游客『弯弯南浦月』于2005-11-2 15:30:22发表评论：	评分：3分
谢谢大家!一旦做出了选择,便没有了退路,只能一直向前了!如果先经历再选择,我不知道是否有这份勇气,实话!
会员『』于2005-10-27 16:04:12发表评论：	评分：4分
很佩服! 因为我没有这种的勇气,虽然曾经设想过无数流浪的经过.
会员『』于2005-10-21 21:30:33发表评论：	评分：3分
还好,一切总算过去了~~ 因物喜,因已悲,从前的伤痛,迟早都是梦里落花... 写下来好,真实的记录提醒真实的生活~~~